【越涵】未亡人
一直想写篇虐文，酝酿好久总算磨出来了。
脑洞有些清奇，不知道能不能虐到你们。
周围一片漆黑，外面的水汽像是墨汁般静谧缓慢地从窗户缝隙中渗入，很快雨滴落地的声音陆续响起，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雷声。
偌大一个房间，陈意涵就蜷缩在角落，她披着长袖格子衬衫，身上每一处皮肤都是潮湿黏腻的，屋内是让人喘不过气的闷热，她却不在意，甚至紧了紧衣衫让自己更有安全感。
这是她回国的第一天，就因为和家人意见不和大吵一架，虽然在国外也总有手脚被束缚的感觉，至少还有一根长绳和家里周旋着，如今绳子剪断，她彻底被钉在板上，即将面临成为牵线木偶的人生。
如果有木炭就好了。
她查过，烧炭是最惬意的离开方式，不会有鲜血淋漓的瘆人场景，也不会让自己走得不够体面，归根结底她还是在意形象的。
就在轰隆隆的雷声怒吼以及划破天际的闪电迅速劈下时，反锁的房门被打开，发出似乎从遥远的旧时光传来的嘎吱声，门外的人就定定地站在那里，依稀能看到一张精致又毫无生气的脸。
-我们可以答应你去追虚无缥缈的明星梦，但你也要答应我们一个条件。
-什么？
-带上它，它能保护你的安全。
-好。
很荒谬，她不知道家里费了多大劲才买到一台最新的高科技仿生人，就为了监督她？
陈意涵看着那个与真人无异的中型机器，嘴角扬起轻蔑的笑，毁了你，还不是轻而易举。
似乎真的对这台机器人非常信任，家里放松了对她的看管，甚至她出门都不再派保镖跟随。
看来也不是全无益处。
-小姐，该回去了。
-你只负责保护我，其余不用你管，懂吗？
-明白了。
明明是少女模样的机器人却带着僵硬的表情，像是从冰箱里冻了几日走出来的，恭敬地跟在陈意涵身后。
酒吧内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乐，各色射灯像被抛撒在地上的弹力球一样活跃在室内每个角落，浓烈的酒味、烟味、香水味冲进每个人的鼻腔，刺激他们的神经末梢。
陈意涵习以为常，熟练地在昏暗的空间里找到了她的狐朋狗友。
“这回还带了个漂亮妹妹？知道我刚分手介绍给我的？”一个男生首先站起来，视线牢牢黏在那张精致的脸上。
陈意涵瞥了眼，她依旧是一张扑克脸，和这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。
“妹妹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杨超越。”大概停顿了一秒，机器人回答。
陈意涵眯了眯眼睛，之前一直说自己编号是0731，原来还有名字。
酒吧向来是个是非之地，陈意涵一杯Negroni还没喝完，就差点被隔壁桌飞来的酒瓶砸到。
杨超越准确地接住酒瓶，轻轻放到桌上。
“要吵去外边吵，跑这儿来撒什么野。”这是同桌的女生说的，但隔壁桌长得五大三粗的闹事者竟认定了是陈意涵嘲讽的他们，领着酒瓶就冲上来。
同桌不管男女都惊叫着迅速跑开，却看到陈意涵依旧悠闲地晃着酒杯，嘴角噙着颇具玩味的笑。
杨超越更让他们意外，看着漂亮柔弱的像商店橱窗摆放的洋娃娃一样的女生，居然毫不犹豫挥拳与厚重的酒瓶相撞，又迅速拿起桌上的酒瓶朝两人头上砸去。
玻璃酒瓶在半空炸开，发出清脆的声音，细小的碎片像刀片划破空气。
杨超越已经上前挡掉了大部分玻璃渣，依旧有一小块弹进了澄澈的液体中。
“啧，浪费了我的酒。”
“小姐，该走了。”
依旧是没有起伏的音调。
陈意涵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大门走，她的手很凉，像是初冬结霜的窗户，还存着水汽，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拿了酒瓶还是本来就冷。
怕是被它太过仿真的外表迷惑了，机器嘛，连冷血动物都算不上。
参加女团选秀是临时起意，本意是甩掉这个做事刻板、表情呆滞的机器人，没想到家里竟神通广大到把机器人都安排进来参赛。
陈意涵看着杨超越在一群色彩鲜明的女孩中安静地站着，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莫名情绪蔓延开来。
“你不会唱歌跳舞，跑来做什么？”
“保护你。”说这话时，杨超越眼珠动了动，对上了陈意涵的眼神。
琉璃般的眼眸总是漫着一层雾气，让人看不到任何情绪。
一堆铁块组成的机器又能有什么情绪，陈意涵垂眸自嘲，是跟这冷冰冰的机器人待久了，脑子也被冻秀逗了不成。
也许是最近流行盐系少女偶像，杨超越冷淡的表情和言语居然受到大批观众青睐，即使她舞步僵硬、唱歌毫无感情，依旧收获大量粉丝。
而她凭借出众的长相和唱作实力，也晋级22强。
她们的宿舍后面有一片人造湖，偶有空闲时陈意涵喜欢坐在湖边呼吸弥漫着青草气味的空气，看镜面般的水面上倒映的夜空，相比抬头她更愿意低头，因为抬头会把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别人面前，她向来缺乏安全感。
“小姐，该回去睡了，你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。”
个子高挑的少女笔直地站着，声音如同此刻的湖面般波澜不惊。
“你有名字，之前怎么不说？”
“脑内随机选择的，我只有编号0731。”
“我家人说，只要不违反保护我这条选择，我可以命令你做任何事。”
“是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
陈意涵看着她，空中的微白月光照耀着，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将她包围，背光的脸上没有人类听到这句话时会有的讶异或着急。
“跳下去，我就信。”
“这是命令吗？”
“是。”
杨超越只是小幅度地偏了下头，随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湖里。
水面被打破平静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空间被放大，一圈圈涟漪荡开又逐渐平息，而陈意涵内心被激起的情绪却在不断扩大。
“0731。”
“0731？”
黑色的水面如同深渊，底下埋藏着未知的恐惧。
陈意涵想过让这个家人派来的大型监视器离开，却没料到是用这种方式。
即使告诉自己它不过是台机器，但想到那对墨玉般的眸又忍不住动摇。
“杨超越，你出来！”
她起身过急，还没站稳就一阵眩晕，在斜坡上不自觉地往下倒。
“小心。”
依旧是镇定的声音。
她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，抬眼便对上那对眸，此刻离得近了倒能看清，黝黑的眼珠里是她的倒影。
“你没事？”她以为电子设备都会进水损坏。
“没事。小姐，该回去了。”
水滴顺着她被精心设计过的下颚线滑过，又迅速落下，她松开手自然地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珠。
要不是手臂残留的冰冷触感提醒着，陈意涵又差点忘了它是个机器人。
“以后叫我陈意涵吧，不想让别人生疑。”
“好的。”
节目组安排女孩去商场选购喜欢的饰品来改造宿舍，陈意涵的宿舍也买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“谁买的小灯泡，还得先通电，谁会装插座？”
“我会。”杨超越取出工具箱的大小不一的螺丝刀，对着墙壁开始工作。
傅菁在插花，絮叨着一朵花又被她毁了。
吴宣仪在剪纸，一边剪一边偷瞄傅菁并警告她不许把自己喜欢的七色玫瑰给掰坏了。
陈意涵看着杨超越趴在墙上面无表情地旋着螺丝，像是一般人认真做事神情严肃的模样。
“喏。”见她爬上爬下取工具不方便，下意识给她递了合适的螺丝刀。
“谢谢。”杨超越接过，却没继续做事，用那双似乎始终无法对焦的眼睛望着她道：“你坐着就好，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陈意涵动了动唇，还没想好回什么，一旁吵吵闹闹的傅宣倒是开始起哄了。
“哦？超越那么宠的嘛？”
“对啊，意涵你从哪儿找的像超越那么体贴的朋友？”
我说买的，你们信吗？
杨超越置若罔闻地埋头做事，侧过脸时竟能从那精心搭配的五官中看出点专注的样子。
陈意涵回神发现傅宣两人都是一副好事者的坏笑，立马从床上拣了俩抱枕扔过去。
“走走走，你俩还不赶紧干活。”
刚把俩人赶走，门外乱哄哄来了好几个女孩，眼巴巴看着刚把小灯泡点亮的杨超越。
“超越，帮我们也弄一下这个吧。”
“我们宿舍也要。”
“还有我们，拜托了。”
杨超越关掉手上闪着各色亮光的灯泡，将堵在门口的女孩扫视一圈，又转头看陈意涵。
她想征求自己的意见，更直白地说，她在等她下令。
一时间宿舍内变得微妙的安静，如果视线有温度，那陈意涵现在估计已经烧起来了。
“你去吧。”
听到这句，杨超越才放下手上的东西，点了点头。
“嘿嘿嘿，谢谢意涵啦。”
“意涵真是人美心善！”
“祝你俩友谊长存！”明显这人的表情并不如话语那么单纯。
一群人作鸟兽散后又衬得宿舍冷清起来，吴宣仪和傅菁在另一张桌前一起研究插花艺术，压低了嗓子窃窃私语。
手指触及透亮的灯泡，用手掌包裹住圆形玻璃捏了下去，温度和杨超越一样，指尖慢慢松懈开来，一声叹息若有似无。
接近决赛，每个女孩都耗尽体力训练，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，就是为了最后在舞台上盛放出属于自己的最美的烟火。
陈意涵也不例外，体重蹭蹭往下掉，每天走路都耷拉着眼皮，再这么硬撑下去，感觉随时会猝死，她想。
再次凌晨下班，初夏的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，她走出会场的瞬间被亮光刺得闭了眼，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，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，每次吸气都能感觉心脏的刺痛，她尽量放缓了呼吸频率。
就这么脚踩棉花般走了没几步，被一拥而上的粉丝包围，周围迅速被挤压的新鲜空气让她更加不适，可她依旧尽力挤出笑容。
“让一让。”
又是一阵欢呼，她没力气回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肩膀。
比她高半个头的杨超越及时走到她身边，为她挡掉大部分令人晕眩的日光。
“你不舒服。”她似乎看到了这个仿生人真如人类一样皱了皱眉。
粉丝的尖叫，相机频率极快的咔嚓声，拖地的脚步声，清风佛过树梢的声响。
五颜六色的衣服，天边的朝霞，周围的绿植，粉丝递来的一大捧红色玫瑰。
她听不真切，看不清楚，感官在这一刻变得尤为迟钝，心脏仿佛被尖刀狠扎一般的痛，她只听到那个声音说：“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闭眼前只记得她胸口刺绣的小熊，还有冷冰冰却令人心安的怀抱。
依旧是那个湖边，决赛前一晚，陈意涵坐着，身边的人站得笔挺。
夏意渐浓，草坪中传来幽幽的虫鸣声，让整个世界昏昏欲睡。
陈意涵抬头，轻轻叹了声：“今晚月色真美。”
杨超越跟着望了望天，低头看到陈意涵正盯着自己。
“今晚没有月亮，陈意涵。”
陈意涵无奈地垂眸，闷声道：“你除了保护我，还会什么？”
“做你命令的所有事情。”
“是不是买你的对象是别人，你也会这么忠心耿耿？”
还未等杨超越回答，她就起身快步往宿舍走。
“够了，我累了，回去休息。”
总决赛后台熙熙攘攘全是人，补妆换造型，练习祈祷，每个女孩脸上都有雏鹰准备起飞时跃跃欲试的期待和紧张。
陈意涵没有，杨超越也没有。
从一开始就被家里安排的明明白白，她不可能脱离家里的公司，却没料到杨超越在网络的超高人气连家族势力都很难改变结果。
可能真的会出道吧，然后从她身边离开。
从一开始就抱着这个目的参加比赛，如今阴差阳错，就要实现了，却没有任何雀跃的情绪。
我这是怎么了？
“杨超越。”
在她前面坐着的杨超越转过身望着她。
舞台上嘈杂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四面八方传来，她顿了顿，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，只是不自觉地盯上，期待能从杨超越大雾弥漫的黑眸中看出些光亮。
“超越，意涵上台了。”
舞台上她站在离杨超越一米远的地方，看不见她的表情，直到杨超越被宣布第三名，才看到她用依旧挺拔的姿势往麦架的方向走着。
台下各家粉丝的灯牌在这个热闹的夜晚汇成了耀眼的七彩星河，陈意涵蓦地被水雾糊了眼，那个高挑挺拔的背影似乎会踏着星河走向更加广阔的无垠宇宙。
“谢谢大家支持我，但我不想出道。”台下一片哗然，继而整个会场都安静下来，无数双眼睛盯着台上那个毫无自觉的人，“我来参加节目是为了一个人，既然她没出道，我再继续就毫无意义了。”
主持人的耳返传出导演暴躁的吼声，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话筒的声音，站成两排的女孩们心照不宣地将视线投向陈意涵。
聚光灯打在十一个出道座位上，那里是来参赛的每个女孩日夜挥汗如雨为之拼搏的地方，可杨超越没往那一片光亮走，缓缓转身，毫不在意身后的的叫喊声和闪光灯。
那晚的记忆就像是被海啸侵袭过的城市，混乱又声势浩大，她只记得在主持人尽力解围的声音中，杨超越平静地稳步朝她走来。
从小她就锦衣玉食，所有人都告诉她是父母给了她那么优渥的生活条件，却没人问她真正想要什么。她始终没得到最想要的东西，以她为重的关心，从来没有。
“你怎么哭了？”
陈意涵抹了把泪，透过碎玻璃般的视角看到杨超越脸上的困惑。
“没事。”
杨超越停顿了一下，伸出手替她抹掉不断溢出的泪珠。
“别哭了。”
数十台摄像将镜头定格在舞台上，所有人的视线或明或暗地聚焦在她俩身上，观众席不间断地传来的喧哗，扬声器不断放大的主持人干笑的声音，这个精致的不似真人的机器人挡在她面前，对一切外界的声音置若罔闻。
不屑于父母给予的金钱上的关心，却没料到自己哪天会沉溺在他们用钱买来的机器人的温柔里。是机器人啊，她一直提醒自己，但是在一次次看到对方眼里只有自己时，无可救药地深陷进去。
比赛结束，所有女孩正式毕业。本该参加庆功宴的俩人先回了宿舍，陈意涵默不作声地收拾着满地行李，杨超越坐在椅子上，等待节目组找她谈话。
平日里吵闹的楼道现在变得悄无声息，甚至能听到窗外树叶被风吹动的声响。
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，陈意涵的心猛然跳动，屏幕上显示的：陆叔，让她产生强烈的抗拒心理。
“陆叔。”
“小涵，过半小时我会来接你，你准时在门口等我。”
“那么急？我行李都来不及收拾。”
“带些随身物品就好，记着，就你一个人，别让0731跟着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这次的事情发展得有些不受控，你爸爸已经联系设计0731的公司处理了。你留它在那里就好。”
陈意涵紧抓着手机，掌心被边缘勒出了白痕，她抬头看到杨超越也在望着她，眼神一如既往的单纯。
“怎么处理？”嗓子像是被卡住，每个音都是艰难地挤出来的。
“这…你就不用知道了。半小时后务必在门口等我。”
“……”不好的预感像是湿冷的水渍一点点蔓延到全身，她挂断了电话，直接关机。
“怎么了？”杨超越从椅子上下来，坐到她身边。
“你的公司可以远程控制你吗？”
“不可以，我只听你的。”
“那我们走吧。”
“什么？去哪儿？”
杨超越此刻的表情是困惑的，像是这段对话让她的处理器无法分析出逻辑性。
“去…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。”
陈意涵没有想好去哪里，她的思绪一片混乱，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。
出租车的窗玻璃上印着不少污渍，两边路灯昏暗，看久了眼前一片模糊。
陈意涵闭着眼揉了揉眉心，心底的不安丝毫没有减少。
“你不舒服吗？”
杨超越凑近，伸手覆上她的额头。
就像这种触碰是某个开关一样，陈意涵努力抑制的情绪突然像决堤的洪水，她下意识抓住杨超越的手。
依旧是冰凉的，却因为此刻她的手更加冰冷，显得比较温暖起来。
她慢慢将五指嵌进杨超越的指缝，轻轻把头靠在她不宽却让人安定的肩膀。
“我有点累。”
“那你靠着我睡会儿。”
陈意涵只是靠着，看着前窗玻璃，生怕前面突然出现什么似的。
“杨超越，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吧。”
“嗯，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。”
陈意涵呼吸一滞，继而苦涩的感觉一丝丝在心尖传递开。
“那说好了，无论发生什么，你都不能离开我。”
“这是命令。”
她抬头，盯着那张完美无瑕的脸。
看到杨超越郑重地点头，坚定地说好。
这样就够了，她想。
汽车的紧急制动声像一声长啸，将静谧的深夜划破，陈意涵还没反应过来就差点被惯性甩到前面，杨超越眼疾手快搂住了她，眼神凌厉地看向前车窗。
出租车司机从未见过十几辆车把他包围的样子，颤着腿弃车而逃。
“0731，跟我们回去，你需要返厂升级一下。”
两个人都听到了，杨超越打开车门，被陈意涵拉住衣角。
“我不会离开你的。”
杨超越回头，琉璃般的眼眸第一次显得清晰起来。
陈意涵看到车外许多人影重叠闪过，听见闷钝的碰撞声，心急地开门下车，映入眼帘的就是马尾有些松乱，正用手臂挡下铁棍的杨超越。
“陈意涵，回车里去。”
杨超越转头，原本像芭比娃娃般的脸上被划破好几道口，没有血，隐约露出里面的银色材质，显得有些狼狈。
心口疼得像是被手狠狠掐住，她还未意识到时眼泪已经淌满脸颊。
“别哭。”
杨超越皱了皱眉，挥手将刚才拿棍的男人推出很远，刚迈步想走向她，又被团团围住。
她冲上前想扒开那些身着黑西装的人，却被推开。
眼见包围杨超越的人圈越缩越小，即使她已经奋力反抗，却总是被一两个人偷袭，铁棍狠狠打在她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，甚至几次都看到她手臂和背都凹陷下去。
陈意涵拼命摇着头去拉拦着她的人，手却越来越使不出力，胸口像是被撕裂传来阵阵剧痛。
最后，有人拿出电击棍贴近了杨超越。
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剧烈颤动了几下，摇晃着跪倒在地，她努力抬起头，眼珠不受控地转动，最后定在了捂着嘴流泪的陈意涵脸上。
“陈…陈意涵，别…”
话没说完，她眼中最后一丝光熄灭了，在她眸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倒影。
那晚的记忆就像是血淋淋的伤口，触及一次，就可以让她疼得泪流不止。后来，眼泪流干了，心也死了，她尘封了记忆，也埋藏了所有情绪，手腕上的疤痕越来越多，却依旧没能如愿离开，于是每天过得像行尸走肉。
有时候照镜子，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，无法做任何表情。
我好像越来越像你了，杨超越。
“你今天生日，出去走走吧。”
她爸爸这么说的时候，挥手遣散了这一年来对她寸步不离的保镖。
当外面混着青草味的新鲜空气扑面而来，阳光像碎钻一样撒在陈意涵身上时，她才迟钝地意识到似乎有好久没出门了。
想给自己买个娃娃，漂亮精致的能随时带在身边的娃娃。
目光掠过玻璃橱窗里工整摆放好的洋娃娃，精致却毫无生气，没有一个她想要的，干净的玻璃反射出她的影子，和自己对视，看到一个皮肤呈现病态白的陈意涵。
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，空气里流动的噪音，远处小孩的嬉笑，这些都与她无关。
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拿了一个娃娃在收银台付钱，女孩长身玉立，偏头时能看到她小鹿般的眼睛，盛着明晃晃的笑意。
莫名的熟悉感鼓点般不断在脑海里捶响，震得她头痛。
“我要这个。”
指了指刚才那女孩买的同款，娃娃抱在手里却感受不到任何实感。
每年一个娃娃，偌大一个房间从空荡荡到满当当，心中破开的大洞嗖嗖地钻着风，什么都塞不满。
七月三十一日，暴雨。
她在拥挤又空旷的房间，慢慢闭上眼。
我没哭。
我不会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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